Tipping The Velvet (5) : 男裝．私人的表演者

原著中，描寫Nan與Diana的關係是我最喜愛的部份，充滿著維多利亞式的腐敗氣息，許多對白既邪惡又真實有力，看了大呼過隱．電視版算是恰如其分的傳達原著精神，雖然在我的想像中，它應該要類似＜危險關係＞的精緻程度．

Nan被載到大宅院，乍看之下只不過是有錢人的莊院，但是它卻堆砌出舞台般的夢幻感，讓你不再是自己，而是以演員的身份深陷其間："The room last night had been as unreal as a stage-set: a place of lamplight and shadows, and colours and scents of impossible brilliance, in which we had been given a licence to be not ourselves, or more than ourselves, as actors are" (P.246)．Nan在街頭討生活時就是以演員自居，但這次表演的劇碼不再是別人的慾望，而是自己的慾望．

當Diana問起Nan的名字，她不假思索用了舞台上的姓氏："It's Miss Nancy King"，Diana接著就說出她的經典對白："If you were King of Pleasure, and I were Queen of Pain." 一開始我還在想，難不成Diana是玩SM的？隨著劇情的發展，Nan沉迷越多歡愉，她要付出的代價就越慘痛．

Diana貪婪地在鑑賞她的獵物，出其不意地從Nan的跨下拉出一束佯裝陽具的絲巾，嘲笑她："All your promise has come to nothing, after all"．當然這只是用來欺騙男同志，Diana的要求遠超過常人．她要Nan脫去下身，到房間裡打開箱子．電視版的她在開箱前站在鏡前端詳自己，是的，好戲上場了！箱子裡是個巨大的皮製陽具，她依照Diana的指示，穿戴起來，怯生生地走到Diana面前．她坐回高背椅上，Diana以君臨城下之姿跨騎在她身上奔馳，當假陽具在滿足Diana時，同時也回應了她的慾望．

原著有一段精采地描寫到Nan在入戲中突然短暫的的疏離感："I had one brief moment of self-consciousness, when I saw myself as from a distance, straddled by a stranger in an unknown house, buckled inside that monstrous instrument, panting with pleasure and sweating with lust."(P.243)她還想著，事後可以拿多少酬勞回家．出乎意外的，Diana要她留下過夜．她原本猶豫不決，Diana反問：有人會想念妳嗎？她一怔，根本沒有人想念她．

次日清晨，Diana的本意顯露．她講了一個故事：一個乞丐釋放了瓶中精靈，精靈任他選擇一個願望，平凡生活到70歲，還是榮華富貴500天？"Which would you choose? The comfort; or the pleasure?" Nan選擇後者．Diana點頭：乞丐也作了同樣選擇，如果妳選擇另一個，我會非常遺憾．她進一步要求Nan留下來，彼此取悅對方．她開出的條件是錦衣美食，養尊處優，但我叫妳脫，妳就得脫，因為妳是被包養的．

Nan很驚訝Diana的自信，妳不怕我把妳的秘密說出去？Diana比那些在暗巷買春的男同志強悍多了："I seek out sensation! And so do you" (P.249)，原著還有一句把Nan講得毫無招架之力："Did you think, if you wore a silken cock, it meant you never had a cunt at the seam of your drawers?"，在電視版則用了這一句:"You're like me: you have shown it, you are showing it now! You hunger for your own sex. You hunger for the pleasure I can give you, don't you?" 在Diana的眼中，倆個人是天造地設的一對．

Nan從此失去自由，只為了Diana而存在．她們的性愛自成一個獨特的國度"If fucking were a country　－　well, fuck me, you'd be its queen...!"(P.267)，但是Diana的野心不限於自家的莊園，而是要進一步征服她的社交圈．終於，Diana將Nan精心打扮帶到俱樂部炫耀．一班女人羨煞Nan維妙維肖的男孩樣．這給了Diana更大的樂趣，開始在家開起派對，讓Nan像模特兒一般的展示各種男裝扮相．

沒多久，Diana的展示技巧更上一層樓，她把畫室改裝成架有簾幕的舞台．Nan的角色變得更多樣化，邱比特、亞馬遜武士...她的裝扮越來越大膽，從褪衣裸胸，到最後穿戴起假陽具出現在眾賓客驚羨的眼光前，只是她們的笑容都隱藏在黑暗裡．有一些時刻，Nan覺得像是又回到了街頭出賣靈肉的日子．但是她離不開Diana．她們成為絕佳的雙人搭擋，"I was proof of all her perversity....She had awakened something perverse in me, too." (此為電視版改編的旁白，原文出現於P.282)

她們的性愛在日以繼夜中急速的消耗．有時Nan與Diana沒日沒夜的作愛，一整個星期沒見過日出．她成為禁臠，Nan對外界的時令失去知覺，只能從Diana外出服裝的變化感覺季節的變化．電視版用了大量的鏡頭表現她禁錮在屋內透視窗外的困境．窗欖雖精緻，但畢竟只是美麗的鳥籠．

Diana為了慶祝Nan二十三歲的生日，特別帶她外出欣賞歌劇．Nan在衣帽間遇見過去劇場的老同事，交談之下發現Kitty就在不遠處登台表演．Nan在位子坐立難安，硬是離開Diana(電視版是用尿遁call of nature)．她找到劇場，發現Kitty和Walter一起在台上表演，她拿起望遠鏡看她："...saw her close before me, as close as in a dream"(P.295)，當她看到Kitty親吻Walter時，便再也看不下去．

她回頭到歌劇院找到憤憤不平的女主人，在電視版中，她們在馬車上有一場融合暴力與性愛的激情；在原著中，卻是一直忍到回家後，Nan沒心情服侍Diana，她破口大罵："Do you think it matters to me, how you feel about anything? Get in my bedroom at once, you little bitch, and take your clothes off." (P.296)　Nan不從，Diana拉扯撕破她的衣服，在激憤中倆人展開沒有愛情的性交．事後，Nan被差遣滾回自己的房裡．在書中，她稍早曾收到Diana送的手錶作為生日禮．這個悲淒的晚上，她聽到手錶不斷發出的聲音是：Kitty, Kitty, Kitty...

Zena在書中是個篇幅短但複雜的角色設計．她從小幫佣，在先前的主人家，與另一女僕Agnes的戀情被人發現且被污衊，而被送進感化院，Diana後來將她帶到自已的莊園．Zena第一次看到Nan時，就認出她是與Kitty在舞台上表演的明星，因為Zena與Agnes曾一起觀賞過她們的表演．隨著Nan與Diana關係日漸尖銳，Nan與Zena的交流便日益增加．Zena似乎是Nan感情與人性的宣洩口，但弔詭的是，也互相導引出倆個人的黑暗面．

在Diana四十歲的生日化裝舞會上，一班酒肉朋友爭議一起下流的話題，說是落後國家或是下層階級的女孩，長年的自慰會讓她們的陰蒂長得像男子的陰莖一般(生物學上的用進廢退說?)．眾人打趣要當場翻開女孩的裙下來驗證．倒楣的Zena被女主人選中要接受當眾羞辱．Nan受不了，出面護衛Zena，還把眾賓客辱罵一遍，一付恃寵而驕的態度，結果氣得Diana失手將她打傷流血，被勒令呆在房間反省．

Zena一半出於感激，一半出於害怕賓客騷擾，於是來到Nan的房間．結果Nan提議，躲在房間喝酒，開起自己的派對．在酒精的催促下，倆人乾柴烈火起來．這還不打緊，Nan進一步提議，既然她們以為妳長了陰莖，乾脆就來穿戴上Diana的假陽具．Nan模仿起女主人的口吻，命令Zena照辦，而且還在Diana的床上大贍操練．這一段Sarah Waters用字極為古典，但畫面露骨至極："If my quim had had a tongue, it could not have more eloquent; and if Zena's quim had had one, it would now have licked its lips." (P.322) 可以料想得到，她們早晚會被Diana發現．但電視版只演到倆人被趕出，潦倒在路上．

在原著，還有一大段描寫Nan如何被羞辱，她還低聲下氣求Diana收留．Diana丟還她的袋子，要她穿回以前的舊女裝，Nan不從，結果被一大票人壓在地上強迫更衣．Diana推她出門時，一堆人眼睜睜看著好戲．她開始哀求Diana不要趕她走，她發誓會聽話服從．眼見Diana鐵了心，她寡廉鮮恥地轉向其他人，妳們以前都偷偷地想要我，現在可以把我接收走...再也沒有人理會她，門外就只剩下她和Zena相依為命．

Zena離開莊園後，主僕階級不再，對Nan的態度開始轉變，決定大小事項，Nan只是軟弱的跟著Zena的步子．Zena首先要Nan賣掉一袋舊男裝，頓時斷了她重作男妓的機會．倆人拿著一點錢，在臨時蔽護所歇息，Nan還在春秋大夢想要跟著Zena去新大陸再創男妓事業...但天還沒破曉，Zena早就拿走所有的錢不知去向．Zena的狠心是一招意外的「置之死地而後生」，Nan從此完全沒有退路，只能想辦法重新生存．